他是毫无争议的“初代顶流”,他谦称自己是“电影新人”,他是电影《封神第一部》里极其复杂的商王殷寿,他是演员费翔。
从这个夏天开始,腾讯娱乐联合电影岛赏,独家推出电影人对话栏目《影鉴SP:来自电影人的自述》——听他们讲述自我、讲述电影、讲述热爱;除了期待中国电影暑期档在如此火热的季节重回百亿时代以外,也期待着与更多的好电影和讲述者见面。
以下是暑期档的第3期,我们邀请到了《封神第一部》的主演费翔,听他讲述他与电影的故事。
这个夏天,62岁的费翔带着《封神第一部》与观众见面。他留起了长须,造型与电影中的商王殷寿相近,与一众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们穿梭在各个城市间跑路演。对他来说,这是一次全新的开始。
和费翔聊天是一件愉快的事,虽然采访时间较长,但他从始至终都能保持着极旺盛的输出热情。讲到动情处,他会突然停下来,进入在戏中的状态,用殷寿的口吻讲出台词,冷漠高傲的状态呈现与之前看电影时别无二致。但下一秒,爽朗的笑声又会响起,他又回到了现实中,回到了那个热情如火的费翔。
这也难怪选角刚出时,很多人都会对乌尔善此次邀请费翔演商王的选择打个问号,但在看了成片后,都会不自觉地赞叹一声:这个商王太有魅力,而这种魅力也只有费翔可以演得出来。

《封神第一部》中的商王确实需要魅力,与过往“封神”故事所展现不同的是,导演乌尔善没有把商王殷寿塑造成一个脸谱化的人物,他的残暴与受狐妖蛊惑,其实都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不平衡与自负,如果与现实相对照,他更像是一个原生家庭出了问题的孩子,在成长的过程中产生了畸形的心理,进而用这种心理影响更多人。至于狐妖云云,不过是欲望滋生的催化剂罢了。
费翔认为殷寿有着真实的人性。
虽然我们大多数人一提到费翔,都会最先想到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《故乡的云》和百老汇音乐剧,但其实在表演这件事上,费翔已经有了超过40年的经验。早期刚出道时,电影产业尚不发达,他主演的都是浪漫爱情题材的电影,当费翔开始对表演这件事认真起来,他意识到了剧本和角色的重要性,所以一直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,一定要让演的人物真实可信,《封神三部曲》无疑是费翔等了多年终于等来的好剧本。

以下是演员费翔的自述,他和我们分享了他与《封神第一部》的故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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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带着《封神第一部》在各个城市和观众见面,第一次看到观众看电影的反应,我特别激动。我拍电影不是那么多,也不是很习惯电影从拍摄到面世的流程,我之前四十年的演艺生涯大部分是歌手的身份,在演唱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观众反馈的情感,这也会影响到我的表演。演百老汇音乐剧的时候也是,反应都很直接。拍电影就是会有一种“时空隔断”的错觉,当导演喊“这条过了”,我们就直接拍下一条了,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效果,所以就会感觉这一块产生了空白。
我有一个习惯,拍戏的时候从来不看回放,每次拍完一条导演和摄影在看会放,我就站在旁边等,如果导演说再来一次,我会和他沟通哪些地方需要调整,如果他没建议,我就照着再演一遍,直到导演认可。所以这次看成片,我不仅仅是在大银幕上第一次见证了“封神世界”,还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表演,所以我很珍惜最近这些天的时光,珍惜每一位观众对我的鼓励。
这是我和乌尔善导演第二次合作了,第一次是《画皮II》,我在里面演天狼国大巫师。那个角色化了非常复杂的特效妆,以至于很多观众都没认出来是我演的。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,所以后面导演又给到我《封神三部曲》的剧本,而且是完整的三部剧本。这个剧本写得很漂亮,他们花了四年时间才完成,再加上我一直对中国古典神话故事很感兴趣,所以我对导演说,无论这次你让我演什么,我都愿意。那段时间正好我在国内的演唱工作告一段落,本来准备休息过一过自己的日子,没想到就收到了这个邀约。更令我没想到的是,导演和我说想请我来演纣王。我当时愣了一会,然后说:我马上就告诉你,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,我不仅愿意,而且我花多少时间,需要做任何准备,我都会配合。

我想导演找到我,是希望对于这个重要的角色,演员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进去,毕竟这部戏大部分演员都是新人,他们都是拿出百分之一百的专注度来对待这次的拍摄的。就这样,我加入到了《封神三部曲》的拍摄中,这一拍就是一年半的时间。
我对能演好商王殷寿其实挺有信心的,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演的角色,但我作为演员也有近四十年的经验。后来这些年我之所以很少接戏,不是没有剧本找到我,而是我看了很多剧本,有时候觉得它不会是一个好的电影,尽管我很卖力地去演,最后可能也难以成为精品;或者是我与角色本身缺少共鸣,我难以进入。我很不喜欢那种先把角色拿下来,抢占住工作的做法,我绝对不会这样做,如果我不是最合适的人选,那对我不好,对作品也不好。所以这也是我敢接演殷寿的原因,从一开始我就有能演好他的底气,至少我演的要跟别人不一样。
当然,可能我的身上还有一些导演认为与殷寿比较契合的地方,导演很了解我,他曾经对我说:你有很多可以从这个角色发挥出来的东西。我想这些东西不单单是人性中正面的品质,还有一些不平衡的地方,毕竟没有一个人是百分之百的善,正因如此,我们才需要文明,文明就是要将我们的恶以及自我主义压下去。一个人成长,从孩子到大人,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,得考虑到周边的人,考虑到社会,欲望也就在这种环境下滋生。但殷寿从来不会考虑任何人,他就是一个毫无顾忌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,你说他是一个恶人吗?他肯定是的,但这份恶从何而来呢?他又有没有一丝善呢?这些都是我们想讨论的。

殷寿为什么懂得质子们的心理,甚至可以PUA他们?因为他们都是次子,所以才会被送来做质子,殷寿也是次子,对于王位和父亲有着复杂的情感,这些内容在第二部和第三部里面还会通过一些闪回来慢慢扩展,但现在就在第一部的范围里,即使不明说观众想必也都能感受到,这也是这个剧本高明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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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这部戏,我学习了很多新的技能,动作戏方面主要是马术和武术,因为有一些打斗戏是需要完成的。还有礼仪,毕竟是君王,需要有君王的风范与威严。难度很大的还有击鼓,电影中有一场戏是我来击鼓,妲己献舞,为了这场戏我也是上了好几个月的课。我们请的老师,是北京首屈一指的艺术家,那段鼓即使他本人来打,也很难从头到尾打下来,我之前只是学了一些击鼓的姿态和基础知识,突然放给我听说拍戏的时候要打完整的这一段,我当时人都傻了,毕竟那个速度与节奏太复杂了,但工作人员劝慰我,让我放心慢慢学,于是我就一段一段上课,一点一点进展,最后到了实际拍摄的那一天,竟然真的差不多能跟上了。这种为了一场戏练几个月的经历,确实是我几十年的表演生涯中都没有过的,是一次非常难忘的体验。
>在人物心理与细节的把控上,这次我也学习到了很多。比如与李雪健老师的合作,我们两个人有一场特别著名的“姬昌食子”的对手戏,这是每一部“封神”故事里都会展现的场景,我们达成了共识,一定要把这场戏做到极致。在此之前,我们先拍了殷寿在大殿逼质子们杀四大伯侯的段落,这也是我第一次在现场看李雪健老师演戏,我特别留心他的表演方式。我发现他几乎不需要彩排,只是自己坐在那里酝酿情绪,他主动向导演提出要求,希望他的坐席可以侧着坐,所以观众能看到那场戏,四位伯侯中,只有姬昌是没有朝向殷寿坐的。后来我私下向导演请教李雪健老师的用意,导演说:雪健老师认为姬昌当时心里一定是不认这个大王的,所以他应该拒绝朝他跪拜,就将坐席的位置转向另一边,同时因为他要占卜,就有了一个不会令大王怪罪的理由。虽然只是一些小细节,但人物的性格与坚持一下子展现出来了。
后来我和他拍狱中的那场戏,整体很顺利,拍了几条就过了,那场戏对我来说也很重要,因为那是全片唯一一次殷寿流露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一刹那。你说殷寿有没有对姬昌的敬佩?肯定是有的,但他内心可能更重的是渴望拥有像姬昌对伯邑考那样的一种父爱,所以那场戏我和导演说,我希望慢慢站起来,走到一边,往外面看,然后再说出那句台词:“可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对待我的?”没错,就是这句话,是整部电影里唯一他流露出来的心声,对于人物的塑造非常关键。接下来雪健老师吃肉饼,再到他情绪崩溃,我就顺着他的节奏来,因为他每一条几乎都不一样,有时候会有很多即兴发挥的火花,节奏也会有不同。比如那句拿起肉饼后的“你尝尝?”就是剧本中没有的,而我的反应一定是费解的,甚至有几分狼狈,因为那一刻在情感上,这个阶下囚和我这个大王是势均力敌的。

除了这些很专业的演员外,这次大部分与我对戏的还是一些第一次演戏的年轻演员,比如于适、陈牧驰、娜然他们。我从一进组就和导演说,这次我们有很多的新人演员,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们。他们当中很多人不要说第一次拍电影,之前都没有接触过演戏,所以得帮助他们进入状态。我主动提出,所有演质子的年轻演员,我个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拍摄以外的接触,麻烦你帮我和各个部门协调,包括在健身基地塑身的时间,一定要和他们隔开,可以他们先去,我晚上最后去。
我认为我一定要和他们产生距离感,这样当他们到了片场,看到穿好服装的我走出来,会相信我不是刚才陪他们嘻嘻哈哈一起举哑铃的费翔,而就是他们心里的大王。这种距离感就这样维持了一年半,这一年半我从来没有去食堂吃过一顿饭,有时候在片场擦肩而过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赶紧离开,包括陈牧驰饰演的殷郊,虽然是我的儿子,但他和父亲非常陌生,这正好符合我们所要的想法。
但娜然不一样,因为妲己全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对手戏,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拉近,于是导演会多安排我们读剧本,要形成一种语言和动作上的默契,让大家看到殷寿与妲己能相信他们就是一体的,所以策略是不同的。只是我确实有点惭愧,因为我没办法向小伙子们解释,导演也不想告诉他们用意,那样效果就没了,这也使得他们那一年半会觉得我很高冷,完全不理睬他们。直到今年上海电影节开始宣传,我们大家又见面了,我才能够完全放下这些包袱,以最真诚的方式跟他们重新认识,很快我们就打成了一片,这时候他们才发现,原来费翔老师不是那么高冷,而是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情感,还好这些方法真的帮助到了他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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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着他们,有时候会不禁恍然看到我年轻时的影子。我在上
世纪八十年代进入歌坛,1982年因为第一张专辑火了,电影公司就找来了,请我去拍琼瑶的电影,也就是我的第一部电影《昨夜之灯》。我会感受到很多以往的经历,要在这些年轻人的身上重新演练一遍,一夜之间好多人都认识你,对你充满了期待,但你们又是如此地年轻。我能回忆起我年轻时心里真的很急,不想工作,真的天天只想有自己的空间,因为光是在1982年那一年,我就出了三张专辑,还要拍电影,生活完全是一片混乱。现在的年轻演员,团队每天安排得也很紧张,从早到晚赶场,不是做活动,就是录节目,很难有自己的思考空间,我会有一点同情他们。

同时我也会想,今天这些新人,不管是流量也好,网红也罢,还是新人演员,每个人入行都是在各种地方获得各种机遇,一个机遇掌握好了,你就会被大众所熟知,所以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。观众们也给他们更多的时间,可以宽容一点点,真的没必要将他们进行互相比较,因为很多年轻人还在寻找自己的特征与最合宜的表现,我们可以陪着他们一起来成长,这是最理想的方式。
我今年已经62岁了,如果还要继续工作,我希望自己能保持一种向前走的感觉,做一些能为观众带来惊喜的事情,同时我也希望自己能扩展个人的表演能力,这次通过《封神第一部》的拍摄,我进步就很大,如果还有机会再拍一部电影,那我可能是一个更好的演员。我始终认为观众一直在成长,作为艺人必须要跟着观众走,不能始终停留在一个位置,如果自己不学习、不扩展,发展的空间也必然越来越小。当然有的人可能会选择改行或者退休,但至少对我来说,我还远没有要退休的打算。

我现在觉得自己是“最老的电影新人”,因为真的就是从《画皮II》开始,我重新有了一种入行的体验,第一次进入到内地电影的制作环境中来。《画皮II》的初体验是满足了好奇,后来我和巩俐拍了《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》,获得了难得的合作机会,又往前迈了一步,到了《封神三部曲》,我终于建构起了一个特别完整与立体的角色,所以如果有好的剧本以及适合我的角色,我会非常想去尝试。我会感兴趣去演一些适合我年龄的角色,比如这次看《我爱你!》,我看到四位60+的演员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,每一阶段的艺人都会有每一阶段的命运。之前这几部我演的都是古装奇幻,下一部我演一个特别轻松的现代戏,也完全有可能。
我很欣喜的是,国产片剧本现在明显是越来越好,剧本写得有想法,有好的导演、好的编剧、好的演员,大家一起在做,相信一定能进入一段新的黄金时期,涌现好的作品。如果我还有幸能参与其中,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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